“有几句话要同你说清,这些年多谢简家照拂,陆某深感于心,来日必当相报。”陆徜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开口,待撞见她明光四射的眉眼,那话忽有些出不了口。

    细数数,从他搬到江宁的那日起,他与简明舒已经认识了十年。

    他顿了顿方硬下心肠道:“只是你我……”

    可惜话没说完就被打断。

    “是阿徜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屋门被从里打开,说话的人扶门而立,穿一身寡淡的衣裳,罩着件沉褐的褙子,发上包着同色头巾,容貌却是出奇的美,细眉杏眸温柔如水,虽已年近四旬,风华犹存,正是陆徜的母亲。

    “娘。”陆徜快步上前。

    曾氏却一眼看到简明舒,当即笑开:“明舒也来了,快进来坐,外头冷。”

    “诶,好。”简明舒笑吟吟上前挽了曾氏的手,亲亲热热扶她进了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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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简明舒认识曾氏还在认识陆徜之前。

    说来话长,曾氏是芜湖人,年轻时丧夫,独养陆徜。陆徜七岁那年芜湖水灾淹了全城,曾氏带着陆徜逃难,颠沛流离两年最终在江宁县落脚。刚来江宁的头几年曾氏白天支摊在街巷卖馄饨糊口,夜里做绣活卖钱,过度操劳亏空了身体,没几年就累倒。所幸那时陆徜已能帮衬家中,人又特别争气,以头名的成绩过了童学,被明德书院破格收为学生,不仅减免束脩,还给了个替书院抄写书藉的活计,母子两人方熬过那些年。

    简明舒认识曾氏就因那手绣活。

    那时明舒母亲尚在人世,看中曾氏绣工,又怜曾氏孤苦,便将家中绣活交给曾氏。后来她母亲病重,曾氏感念她母亲的恩,常入简家看望她母亲,陪她母亲说话解闷,也照顾过她一段时日,连带着她和陆徜也熟稔起来。

    犹记九岁那年,她母亲病故,父亲忙于丧事顾不上她,她怔怔站在母亲灵前,还是陆徜瞧出她的惶惑,把她拉到后院,抹了她的泪,细声劝慰……他也曾是那般温柔的人,只是揉碎在岁月里,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。

    母亲去后,曾氏避嫌不入简家,她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,也不知从何时起,他们就疏远了。

    扳着指头数数,她和陆徜已经认识有十年了吧?

    垂髫之岁相遇,总角相交,如今她已过及笄,他也将弱冠。

    十年匆匆,两小无猜已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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